【《寻找潮汕民间绝活》系列专题】　嵌瓷是把釉彩陶瓷扣成碎片，经剪裁、镶嵌等工序制成各种装饰图案或半浮或立体或平面，通常用于庙宇、祠堂和民居建筑的装饰。

澄海艺人曾镇悦从事嵌瓷创作已13年，他别出心裁地开创镂空制作工艺，将绘画的技法与灰塑艺术融于嵌瓷小品创作中，让这门民间艺术变得更富有文人画作的内涵和生命力。这些寓意富贵、吉祥的嵌瓷小品是如何“出炉”的，记者近日走访了他。

曾镇悦的嵌瓷小作坊位于澄海的画室中，这里远离闹市、安静宽敞，可以专心搞创作。走进工作室内，随处可见他自己的画作和嵌瓷作品。在曾镇悦的匠心巧手之下，不起眼的小瓷片经过剪裁和组合，能拼出栩栩如生的雄鸡金鱼等小动物、贴出争芳斗艳的奇花异草，让人叹为观止。

从屋脊搬到室内的艺术品

参观曾镇悦的嵌瓷作品，给记者的第一印象是璀璨夺目，具有强烈的美感。从事潮汕民居装饰工作已经40多年的曾镇悦告诉记者，大约在13年前，他迷上了嵌瓷，专门前往潮州拜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（潮州嵌瓷）的传承人卢芝高为师。痴迷嵌瓷，他乐在其中。

一边冲泡着工夫茶，曾镇悦一边讲述起自己与嵌瓷结缘的往事。他告诉记者，嵌瓷是中原文化传承载体的一门技艺，流传明末，鼎盛清代，成熟于民国初。潮汕先贤世代相传，形成别具一格精湛的嵌瓷工艺品。让潮汕建筑装饰艺术增添另一艳丽技艺，而这一技艺在潮汕地区扎根繁荣。拿起工作台上的一本《潮汕百科丛书》，记者看到里面是这样介绍嵌瓷的：“采用各种釉彩光泽的陶瓷片，经剪取、敲制、镶嵌、粘接、堆砌而成人物、花鸟、虫鱼、走兽、博古、山水等半浮雕或立体圆雕效果的特种手工艺品。”

在市区的存心善堂和老妈宫等地，至今还能欣赏这种精巧的技艺。不过，上面的嵌瓷只能远观，且不可移动。为了让更多人近距离感受传统工艺的魅力，曾镇悦把大型的潮汕嵌瓷浓缩成挂屏或摆件，从屋脊“搬”到室内。

“嵌瓷应用于屋顶装饰，要求反而没有那么精细，”曾镇悦告诉记者，运用于工艺品，就要求更为细腻的工艺。凭着扎实的绘画功底，曾镇悦不仅将嵌瓷小品制作得惟妙惟肖，更拥有了深刻的文化内涵，让人看后赞叹不已。

别出心裁创镂空嵌瓷工艺

在明亮的嵌瓷工作室里，曾镇悦边介绍边向记者展示了嵌瓷作品的制作过程。“嵌瓷的表现手法主要分为平嵌、浮嵌和立体嵌。制作时，先根据创作内容剪取合适的瓷片；接着进行镶嵌，将瓷片拼贴成图案和造型；最后根据要求进行勾线、描绘等。”说着，曾镇悦指着墙上的一幅《秋菊》说，为了更好体现动感和层次，要把瓷片剪裁得又细又翘，稍微疏忽就会弄断，难度非常大。

在曾镇悦看来，想制作出优秀的嵌瓷艺术品，扎实的美术基础和丰富的文化积淀必不可少。将嵌瓷移用到挂屏或摆件中，需要以小见大，虚实结合。由于嵌瓷是纯手工制作，每件作品都没有模板，都是独一无二的。这促使曾镇悦注重吸收不同手工艺的长处，将国画技法与嵌瓷艺术紧密结合，努力从多方面提高嵌瓷的观赏性和艺术价值。通过多年的摸索，曾镇悦创新地借鉴木雕技艺，用嵌瓷来表现镂空效果，这为嵌瓷技艺的发展开拓了新领域。

由于擅长花鸟画，喜欢研究博古图，曾镇悦创作的镂空嵌瓷造型优美、栩栩如生。在一件《春韵》作品中，他将修剪好的瓷片一点点粘合，做出理想的弧度，制成一个镂空造型的花瓶，还用白瓷条塑造花朵，布于镂空花瓶之上，不但增强了作品的立体性，还能使作品更富于层次感，意蕴无尽的审美情趣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对于镂空嵌瓷技艺，曾镇悦的老师卢芝高给予高度评价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谦逊地表示，镂空更能使作品体现出玲珑剔透的工艺效果，这一创新技艺，曾镇悦可当他的老师。

坚守传承中诠释匠人精神

在建筑屋顶从事嵌瓷装饰，虽经日晒雨淋，曾镇悦任劳任怨，以实际行动诠释匠人匠心精神。“追求艺术要耐得住寂寞，不能带有功利色彩。”曾镇悦坦言，他对利益看得很淡。前不久在某村落修缮蔡氏宗祠的厝脊顶时，为了达到修旧如旧，更好保存屋顶原有的嵌瓷作品，他不惜付出更多的工作量，他说，“这样既保留古代文化，又有接花接木的传承。再累也值得！”

正是由于这种执念，使曾镇悦的嵌瓷技艺日益超脱，一件件精品佳作在全国、全省工艺美术展评中脱颖而出。从2015到2017年，他的嵌瓷作品《戏剧人物》《双凤朝阳》《清供图》相继在“岭南杯”中国（广东）民间工艺博览会上荣获殊荣；《春韵》荣获第十届广东省民间工艺精品展银奖。

近年来，使用嵌瓷的现代建筑大幅减少，嵌瓷的市场逐渐冷清，这种传统的建筑装饰艺术传承日渐式微。在曾镇悦看来，嵌瓷耗时耗精力，要求作者能吃苦耐住寂寞，是一门“赚不到钱”的传统工艺。曾镇悦告诉记者，他有另一个徒弟，跟他学了近10年装饰技艺。“现在年轻人能静下心来学习嵌瓷的人越来越少”，说这话时，曾镇悦显得有些无奈。

如今，岁月的沧桑爬满了曾镇悦的面容，但并没有改变他的淡泊之心。“守一份寂寞，留一份绚烂”，曾镇悦坦言，要让嵌瓷艺术重现往日辉煌，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
薪火相承，是一种行为，更是一种精神。曾镇悦始终坚守着这条艺术道路，年已古稀的他深信，通过匠人们的不懈努力，嵌瓷这门乡土艺术一定会更加深入人心，走进千家万户，得以进一步发扬光大。

（记者陈文兰文/摄）